WPS的焦虑，“套娃”解决不了

一刻商业

来源｜一刻商业
作者 | 乐伊
编辑 | 林凜
近日，金山WPS陷入“套娃式收费”的争议中。随着官媒亲自下场点评，这一争议话题再度被推向高潮。会员、超级会员、超级会员Pro、AI会员、大会员…… 眼花缭乱的会员名称与权益标准令WPS平台的老会员们纷纷表达不满，称其存在随意修改会员等级、“套娃式”收费等问题。
争议的焦点在于，今年3月，WPS平台的AI功能开始投入商业化使用，此前购买了WPS最高等级会员（即超级会员Pro年卡的用户），原本享有包括AI功能在内的权益，现在只能额外单独付费使用。
与此同时，WPS平台推出AI会员和WPS大会员两大全新会员体系，可以使用AI功能。也就是说，老用户的权益从“尊享款”跌落至“基础款”。
事实上，这并非WPS平台首次大规模调整会员体系。公开资料显示，WPS最早分为稻壳会员、WPS会员、超级会员三种等级，去年4月，会员体系整合成超级会员、超级会员Pro两种等级。
同期动作频繁的是WPS平台在AI方向的探索：去年7月6日，在世界人工智能大会期间，WPS正式推出基于大语言模型的智能办公助手WPS AI，并于11月开启公测；今年4月9日，正式发布面向组织和企业的办公新质生产力平台WPS 365，其包含升级的WPS Office、最新发布的WPS AI企业版和WPS协作。
表面上看，一边是会员体系频繁变动带来的“套娃式收费”争议，另一边是WPS 的AI进程正如火如荼，但从更深层面来讲，这或许是WPS不得不面对的AI转型期的阵痛。

WPS有着中国版的Office之称，1988年，求伯君在一个宾馆的出租房间里，花费1年4个月，用一台电脑，敲下十几万行代码写就了WPS，并依靠免费击败Office拿回国内市场，积累了庞大的用户基础。依靠WPS的成功，“金山系”业务体系得以构建，2019年，金山软件将金山办公拆分，并成功在科创板独立上市。
在中国办公软件市场，金山WPS一直占据头部地位，但随着近年来在线文档的后起之秀崛起，多元化的市场环境带来不小的挑战。
营收方面，金山办公的业绩增长已明显放缓：2016-2021年间，金山办公基本保持了每年40%左右的增长幅度，而2022年、2023年的营收同比增长分别是18.45%，17.27%。同样呈现疲态的还有金山办公的市值，从去年下半年起呈明显回落趋势，虽然股价在AI发布的同期节点有所回升，但效果并不明显。
“套娃式收费”能解决WPS的焦虑吗？作为老牌国内办公软件，在All in AI后是否能讲好新故事，让用户和资本市场为其买单？WPS依旧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
套娃式收费，老会员被割韭菜？
“2023年10月26日在抖音WPS旗舰店购买WPS超级会员Pro四年卡，该会员为当时最高价格，拥有包含AI功能在内的最高权限，到今年4月15日，突然发现AI功能不能使用。”一位在黑猫平台投诉的消费者称，冲着AI功能买了四年会员，结果使用仅几个月就发现AI功能停用，如需继续体验，需额外购买AI会员或大会员。

图/黑猫投诉平台截图

今年4月，类似的投诉信息大量出现，而投诉的消费者购买会员的时间则在去年双十一左右。根据投诉信息来看，不少消费者表示WPS当时推出超级会员Pro时着重宣传了AI功能，现在临时改变会员权益和等级体系，涉嫌“虚假宣传”、“玩文字游戏”，而新增的AI会员、大会员，又让原本最高等级WPS超级会员Pro跌成了“基础款”，老会员们感觉自己被割了韭菜。
针对老会员的控诉，WPS相关负责人表示：“会员用户此前使用AI功能是一种福利，如今福利期已到。今年3月，WPS AI开始商业化，投入比较大。作为一项全新的会员服务，WPS AI会员仍在灰度测试中，属于付费升级选项。用户可自行选择，如选择不升级，原有会员权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。”
显然，这样的回复老会员们并不买账。来自上海的WPS资深用户赵先生介绍：“直接选超级会员Pro本来是为了一步到位，买的肯定也不是当下的服务，而是未来长远的服务，如今会员等级从排行最高变成第三，无形之中缩水贬值，心里肯定不太舒服。”
据金山办公官网显示，当前WPS会员体系分为三种：WPS超级会员、WPS AI会员、WPS大会员。具体来看各项权益明细的变化，原本的超级会员Pro可以免费领取的WPS AI权益，升级成了WPS AI会员，而WPS大会员和WPS的超级会员的主要区别就在于WPS AI权益，其他的次要区别还是原来的超级会员基础套餐与超级会员Pro套餐的区别，WPS超级会员基础套餐的基本权益基本没有变。
简单来讲，在现有的会员体系里，WPS大会员=WPS超级会员 Pro+WPS AI会员，网友吐槽“套娃式收费”也不难理解。

图/金山办公官网

事实上，WPS会员规则复杂的问题由来已久。最早，WPS有WPS会员、稻壳会员和超级会员，除此之外还设置了若干个“独立套餐”，比如编辑PDF的“PDF套餐”、云文档多设备同步的“云盘套餐”等等。2023年4月17日，WPS做了一次整合升级，将会员体系划分为WPS超级会员 “基础套餐”和“Pro套餐”两个体系：基础套餐包含原WPS会员、稻壳会员、云盘等权益，价格为148元/年；Pro套餐则在个人空间容量等方面有所区别，价格为248元/年。
如今仅一年时间，会员体系再度进行重大调整，直观上来看，是将会员体系从两个升级为三个，但在升级过程中，新老会员交替并存、AI权益宣传口径前后不一致、变化周期过短等问题显现，引发了用户的不满。
此次会员体系调整集中在AI权益问题上，“套娃式”收费背后，事实上也是WPS对AI大举投入的结果，试图在AI办公时代抢占高地，但短期内调整频繁，也必然会带来隐忧。

AI办公产品竞争激烈，WPS靠什么留人？
过去一年科技圈的热点，几乎被AI包揽，OpenAI、ChatGPT、大模型、Copilot......几乎所有的互联网科技企业，都默认将AI视为下一个增长爆发点。
AI的加码为原有的办公软件市场带来了一次变革的机会，也有望重塑市场格局。聚焦国内AI办公软件市场，不仅金山办公的“WPS AI”、阿里的“通义千问”、百度的“文心一言”、科大讯飞“讯飞星火”、字节跳动的“豆包”等打得火热，互联网巨头们都想在生成式AI领域讲出一个好故事。
除此之外，聚焦设计、绘图领域的Processon AI 、稿定AI、美图设计室，聚焦于搜索领域的天工搜索等也都在各细分场景崭露头角，满足用户不同层面的办公需求。
4月9日，金山办公举办了一场生产力大会，而最核心的就是最新的WPS 365产品在协作和AI方面的进展，打通文档、AI、协作三大能力，WPS协作在原有文档层面之上，增加了消息聊天、会议、邮箱等日常办公协作任务，实现一站式AI办公，在协同办公领域和飞书、钉钉、企业微信展开全面竞争。
市面上的AI办公软件五花八门，WPS AI是否存在明显优势呢？

图/公开信息整理

将 WPS AI 与文心一言、通义千问、豆包、讯飞星火等头部互联网企业的AI办公产品做横向对比，我们发现：
从正式上线时间来讲，各家的启动时间均集中在2023年年中左右，金山办公的正式发布时间仅次于科大讯飞，位居第二。
从功能定位来看，各家对外宣传的口径区别并不大，基本将AI产品定位为智能办公助手，功能涵盖对话交互、文案创作、逻辑推理、多模态生成这几个板块，可以说“该有的都有”。
从当前的商业化进度来看，阿里的“通义千问”、字节跳动的“豆包”处于免费阶段；科大讯飞的“讯飞星火”对个人用户免费，企业用户收费；百度的“文心一言”大模型3.5免费，4.0专业版会员连续包月费用为49.9元，单月购买为59.9元；金山办公的“WPS AI”则根据会员等级分别定价248元/年和348元/年。
可以看到，目前仅WPS AI在功能使用上没有任何免费通道，无论是针对基础版AI功能还是更高阶的功能。与此同时，协同办公领域更为强劲的对手也在发力AI。
今年4月，钉钉上线AI助理市场，已经不再满足帮助用户提供信息查询、日程管理、生成自动文本和提高办公效率等基础服务，开始构建生态，拥抱大模型技术变革。
去年4月，飞书官方公众号发布新产品“My AI”。当年11月，飞书正式推出了“飞书智能伙伴”等系列AI产品，可以用在内容创作、内容总结、数据分析、场景构建、系统搭建等业务场景。
去年底，腾讯文档上线智能助手，可通过提供一键完成全品类流转，上百条的指令。
在用户有众多产品选择、且产品功能趋同的当下，WPS AI却推出严格收费政策，来源于对其自身技术实力与产品优势的强大底气，抑或是盲目自信？
相比之下，WPS的优势在于，填补了大模型和企业办公需求之间的距离，B端业务增长迅速。财报显示，2023年金山办公收入45.6亿，其中国内机构订阅及服务业务收入9.57亿，同比增长 38.36%。
“一家大模型不能干好所有的事情。接入了国内多个大模型的WPS 365，会帮用户判断需要解决的问题、处在的场景需要调用哪个模型，并给到一个最合适的模型来解决问题。”金山办公副总裁吴庆云表示。
金山办公高级总监黄传通曾提到：“国内 IT 公司里面，一款产品（WPS）持续深耕了超过 30 年，除了金山办公可能再找不出第二家。”
毋庸置疑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尤其是那个遥远的DOS时代，金山办公被视为“国产软件之光”。相比昂贵的微软Office套件，免费使用且基础办公功能强大的WPS具有相当可观的性价比。过去十年，借助移动互联网的东风，WPS成功弯道超车，逐步从微软Office手中夺回了个人办公与政企市场的份额。相关数据显示，WPS在国内的办公软件移动端市场的占有率已经超过90%。
靠产品和性价比吸引用户的WPS，沉淀了庞大的用户基础，也培养了用户习惯，在国内办公软件市场几乎没有对手。然而，在快速更迭的互联网江湖里，要想长久地留住用户，光靠过去的成绩是远远不够的。近年来，用户对于WPS的功能使用反馈并不乐观。
有网友吐槽， WPS最高会员等级内置250余种功能，但只有少数功能属于日常使用场景范畴，“其他80%都是鸡肋功能，捆绑式销售吃相难看”。
而备受关注WPS AI，在发布一年时间后，实际使用用户却并不多——在WPS Office PC版和移动版月度活跃设备数分别为2.70亿、3.29亿的情况下，WPS AI内最热门的“论文大纲”指令，累计使用次数仅12.6万次，其余指令累计使用次数多数位于2万—4万次间。不佳的数据背后，透露出WPS这家老牌办公软件的焦虑。

AI故事不够性感，WPS也焦虑
众所周知，工具型应用长期困于低付费。金山办公靠免费击败微软Office坐上了国内办公软件的头把交椅，但依然难打开付费市场。
AI战略的确让金山办公获得了一波短暂增长，但从更长的时间维度去看，近年来金山办公的营收增速和利润增速都在放缓。
具体而言，2016-2021年间，金山办公基本保持了每年40%左右的营收同比增长幅度，而2022年、2023年的营收同比增长分别是18.45%，17.27%。
与营收的表现相类似，金山办公的净利润增长也大幅放缓。2016年、2020年金山办公曾分别实现189.66%、121.20%的增长，但到了2022年与2023年，其净利润增长仅为5.80%与17.92%，呈现明显缩水态势。
这意味着愿意买单的人群并没有想象中的多，而另一面，金山办公的AI技术优势并不明显，因此急需更多的资金投入到AI的研发中来。这或许也是“套娃式收费”的原因所在——金山渴望重回增长，且急需更多的钱。
据悉，目前WPS不直接研发大模型，而是通过自研小模型对大模型做分流，主要与百度、MiniMax、智谱AI、阿里、科大讯飞的大模型合作，根据Token（词元）用量给厂商付费。这意味着，用户每使用一次，就会花费大量Token，每一次推理都是成本。而用户是按月付费，这可能导致WPS向厂商付出极高的成本。
据金山办公财报显示，2019年至2023年，金山办公研发费用分别为5.99亿元、7.11亿元、10.82亿元、13.31亿元、14.72亿元，同比分别增长23.08%、52.15%、18.72%和40.06%和11%。
再看金山办公的市值，去年下半年起呈明显回落趋势，虽然股价在AI发布的同期节点有所回升，但效果并不明显，可见资本市场对于金山办公的AI故事并不买单。

除了“套娃式收费”争议漩涡，金山办公还被指侵犯用户隐私，被大股东频繁减持套现。
靠“套娃式收费”来填平AI的成本，不惜以牺牲用户体验为代价，这番操作更像是饮鸩止渴。毕竟，作为一款国产软件，能够在全球霸主微软的强势围堵下逆袭突破，拥有今天的市场地位，仰仗的不仅是过硬的产品实力，更是每一个真实存在的用户。